风丽 爸爸活AU 续二
或许是在她不知情时已有一番明里暗里的交锋，总之四人碰面后没做寒暄，很快就各自解散了。
“我没想到会碰到明台。”回程的路上，她不免这样说。
“你这是怪我的意思？”车载电台里在播一个娱乐节目，有夸张的笑声背景录音，王天风的声音也像沾染了那笑声似的。
“当然不是！”她立刻转头把脸冲向副驾的车窗，临近的车道还算通畅，反向车道则是水泄不通，这正是扫墓的高峰时段。因为有准备，他们今天很早就出发了，但是明楼他们也是早得这么巧合吗？
“我是一直没想好怎么说，所以今天既然碰见了，那也就免得……免得日后再解释了。”她总觉得自己在这些事上显得底气不足。
“我们的事为什么要向他人解释？顺其自然就好。”
他的话说得很稳，就像他双手把控着方向那样稳，但是电台里的笑声还在继续，如水波涌动般此消彼长，她并没觉得自己心中的方向盘也被他握稳了。
“你去年也和明台大哥一起来扫墓？”
“嗯。”
“你的新书是明台大哥公司出版的？”
“嗯。”
“你现在的工作也是明台大哥帮忙？”
“曼丽你想说什么？”
红灯的当口，他关了电台，朝她看去。
“工作的事不是明楼，是其他朋友帮忙。”
“我还以为你只有他一个朋友呢。”说“朋友”两字时，她的声音明显冷下来，有点僵硬。
他想说点什么，但看到前面绿灯亮起，于是又转回头去，直至开过几个路口，才缓缓开口。
“过去的事我一直没与你讲清楚，是我的不对。我承认自己从前不会处理情感，欠下许多债，自讨苦吃，还要连累你……我与汪曼春还有明楼之间，已经没有任何其他的什么了，最多也只是对亡者的怀念和忏悔，以及工作上的合作，所以你若是有所顾虑，我就不再——”
“是我钻牛角尖了，对不起。”她有点蛮横地打断，伸手重新开了电台，先前的娱乐节目已经结束，现在是新闻时间。“你紧张什么？我没那个意思。”她向他扬起一个笑脸，接着去换电台频道。她有点讨厌自己和王天风之间的这番对话，好似句句都映衬得她是个不懂事的孩子。她其实懂得许多道理，懂得在汪曼春这件事上，王天风和明楼是无法不捆绑在一起的，他们两个也只有错开汪家亲戚，在这种不是正清明的时候去扫墓。她也晓得爱上一个年长男人，就必要有包容他前尘往事的广大胸怀。但是把这些懂得转化为实际行动时，便又是另一个有关意志与定力的考验了。
她终于调到一个满意的频道，是轻快的Jazz pop，她向后靠上椅背，眯眯眼说：“等下别忘了提醒我买黑胡椒。”
回国的飞机上，她喋喋不休地与他讲这一年里跟本土同学学来的正宗法餐做法，扬言要跟他来一场厨王争霸赛。然后这件事情就一直拖到现在，昨晚他忍俊不禁地同意，若是从陵园回来时间还早，就去超市采购食材，圆她一个大显身手的机会。
本是两人之间的开心事，现下却显得稍有变味，像仓促地被翻出来打圆场。但王天风终究也没说什么。
她很久没逛超市了。在巴黎的一年里，她都是一个人，对着备忘清单快速从货架上找到物品，匆匆付钱忙着躲回宿舍，哪里还有“逛”的闲情，更不要提像现在这样，有一个人推着购物车陪她漫无目的地在货架间转圈。她像个小孩似的，走到零食区就找不到人影了。
“你是嫌自己太瘦了还是怎么？”他哭笑不得，看着她远远朝他跑来，把满怀五颜六色的零食倒进购物车里，基本都是薯片、饼干、巧克力之类的高热量食物。
“学校超市太小了，我忍了好久了。”
他拿起一个类似威化的东西，仔细辨认包装上夸张的卡通字体，那边于曼丽又拉他去生鲜区买今天的正餐了。
一对年轻男女嘻笑着经过他们，男生推着购物车向前跑，女生坐在车里，两只小腿挂在车外晃荡，任由那男生在宽敞的货架之间把路线开成S形。
王天风见她驻足观望，眼里颇有羡艳的意味。
他以前没有这种强烈的惆怅，唯有在看见嬉笑怒骂的年轻男女时，才遗憾自己不能给对方同样的青春活力。
“你也想坐在车里？”他打趣。
“没有！”她立刻否认，脸上有意味不明的红，“我是觉得这样太危险了，万一撞到人怎么办？”
“嗯，我也这么觉得。”他点点头，“我还觉得他们这样距离太远了，交流起来不方便，要像这样，”他从她身后伸出双手，经过她两侧的胳膊去推车，把她圈在自己和购物车之间，低头就是她害羞且无措的脸。他飞快地啄了一下她微张的嘴唇，接着把忽然把车往前推，一本正经地说：“这样才比较方便。”
她还没反应过来，脑袋已经撞上他的胸膛。他又把购物车里按着的儿童座椅翻下来，“应该做一个成人尺寸的。”
这人太坏了！
她羞红着脸忙从他胳膊底下钻出来透气。
“棒棒糖还要买吗？”他停下问她。
“滚！”她把一袋面粉狠狠地拍到他背上。
明明在巴黎的那家糖果店里买了好多带回来。
回到公寓，于曼丽立刻进厨房忙活起来。他当然不会放着她一人倒腾，监工似地双手抱臂倚在流理台旁。也不知是因为被他监视得紧张，还是真的厨艺不着道，她切菜的刀法总让他心惊胆战。他几次试图把刀从她手里截下，都以被逼到客厅的沙发上告终，于是他便自觉做起打下手的工作。
“老王把这个洗了！”
“老王把这个切了！”
后来就成了毫不客气的命令了。
他看着她拿勺搅汤的样子，总觉得她有些心不在焉。
羊排煎的有点老，熏肉咸塔过咸了，奶油蘑菇汤里奶香味太重了，但也不至于到难吃的地步。他见她对自己的料理也兴致缺缺，便也把打趣的话收回去。
饭后王天风去收拾厨房，于曼丽在阳台上给他们新养的月季浇水。
是平凡简单的寻常日子，但与某些人来说，却是历尽万难才能渴求到一分，珍重捧在手心还时刻疑心它像个过于真实的幻境。这是她年幼经历所留下的心结。
她拿出手机，在微信里打开那个三人群，斟酌了一番，又退出，打开和明台的单人对话，犹豫地敲了几个字，又飞快删尽。她应该说什么？或者真像王天风说的那样顺其自然？但她到底还是该和明台说清王天风离职的真相，可解释清楚又如何？全校那么多人都对他有极深的误会，且又不是每个人都能设身处地地考虑问题。
她想起早上明楼的眼神，也许对方只是无意识地一瞥，却叫她臆想出千回百转的恩怨。对方早就忘了那日在餐厅是怎么对她恶语相向了，她却字字刻在心上，像脱不清的罪状，时不时浮现出来。
她心里烦，想看点什么综艺节目来驱散思绪，但公寓里没电视，本该作为电视机背景墙的墙面被主人改成了满满当当的书柜，于是只好抽出一本小说来打发时间。是全法文的，她看了几行就睡倒在沙发上。
醒来的时候，王天风正把她抱到卧室的床上。
他给她盖上薄被，自己也打算躺下来休息一会儿时，于曼丽率先用四肢把他拉下来，八抓鱼似地缠上他，边吻他边解他的扣子。
他有点惊异她的主动，且是在大白天，但还是立刻掩下了睡意，很妥帖地回应她。
缠绵之后，她把自己蜷起来，肩膀露在外面，脸望着天花板。
“想什么呢？”他在她身侧问她。
“没什么。”她翻了一个身，“就是觉得最近事情好多。之前在巴黎交换，落了好几门课，所以这学期都要补修，本来这学期课就多……而且下个月还要专业考试，学校里开了好多强化补习课……”
“不是还在法国考了TCF？专四专八还会难倒你？”
“总要有点焦虑，才不会大意嘛。”她从被角拽下一个线头，绕在手指上。
他从背后拥过她，抬手把她的一缕头发整理到耳后。
“曼丽，你是不是有心事？”
“又是上课又是作业，所以心里烦呀。”她把他的手拿下来，把自己指头的那根线又往他手指上绕去。
“曼丽，你知道我不是在说这个。”他沉声道，把那根当作玩具的线团没收，“不是不因为车里那番话？”
她心里咯噔一下，眼睛蓦地湿润起来，忙转身将头埋进他心口。
“也不是……”她说得又轻又艰涩，“在车上我不该那样对你讲，明楼是帮你，没有他你也许出不了那本书，没有他你也许名誉早就毁尽，可我还要怀这种，这种小心眼的心思，明明你牺牲更多，而我却什么忙都帮不上……”她觉得此刻赤裸着身体说这些话，很奇异，有点真实得矫情。她有点不好意思，在他的怀里往深处钻，想要得到一个能收容她的绝对安全的位子，不轻易让人看见。“学校论坛上有同学说你是因为和院长不和才被解雇，我也希望那是真的，总好过你背着那样莫须有的臭名……”
她说话时，嘴唇牵动起他胸前的皮肤，使得皮肤之下的那颗心也跟着牵动起来，五味杂陈。他轻叹一声，抬手抚摸她的背脊。
“曼丽，这与你无关。你为我的过去承受了很多，你做的很好，无需自责。”
“可是，那毕竟是你读书工作了这么多年的母校呀！破罐破摔也不是这样的！”
“那你说应该怎么办？”
“应该……应该坚决否认那些谣言，于是谣言也就不了了之，到时候学校顶多警告几个惹事的学生，把你降级，或者派到其他学院，然后把我送到去交换……”
“那还不是和现在一样？”
“至少你可以留在H大啊，出书也不用像现在这样给自己拟个假名了。”
“那你有没有想过，一年之后你结束交换回来，我们两个同在H大，处境岂不是更尴尬？特别是你。曼丽，你不知道流言的厉害，人们总是更愿意相信他们想要相信的。”
“可是，即便是这样，如果现在哪个人有心再提起这件事，一年前的流言还是会浮上来……”她说着，声音也就小了下去，她明白这是个无解之事。“但我还是觉得，你当时的决定很不计后果，太冲动了。”一点儿也不像一个40岁的中年男人，她在心里说。
他承认她口中的冲动。初恋、结婚、生子、大叔帮帮我、一个小自己20岁的姑娘……他的一生中有太多不计后果的冲动，于是莽莽撞撞像疯子一样杀出一条血路，过后的疲惫与悔恨，只有他自己心里晓得。但是眼前这个冲动，他再不后悔——有这样一个年青的姑娘放弃了许多心甘情愿地跟着你。这是失而复得的，他需要用心将这种冲动平复成细水长流。
“事情都过去了，别瞎想了。”
她依旧闷头不讲话。
“那如果我说，”他咬上她的耳朵，“确实是因为院长的关系，你会不会好受一些？”
她抬头惊异望着他的时候，已经被他翻身压到身下了。
傍晚时候起来简单热了一些中午的剩菜，吃完后她就要回学校。她真想把周一早上的四节大课给调走。
她暗下了决定，以后的周末若是没有特殊情况，一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去找他，反正迟早是要被知道的。她已经模拟好了那个场景，非常无畏地宣布：“是的，我和王老师在一起了。”但是想得越周全，就越没有人给她这个机会。寝室里一个室友正准备申请下学期的交换，另一个天天跑图书馆忙着备考，就连程锦云也常常不知去向，根本无人在意她。她听说程锦云正在跟经管学院的一个男生谈恋爱，有点诧异，不仅因为这事是从别人口中转述给她的，更因为她知道程锦云一直暗恋着明台。
她不知道明台是否这知道程锦云的事，但她更在意的是明台是否把她和王天风的事告诉了程锦云。
下一更准备让老王和明楼好好谈谈。
会不会有种全是谈话而没有剧情的感觉？
恋爱什么的，逻辑好难理清啊🤯